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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66號病院(4+5+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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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銹又往前面走了會兒, 在走到拐角時一轉彎,就看見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仰著頭看他。

她的瞳仁很深,一雙大眼睛乍一看很漂亮, 但細看卻又莫名讓人心裏發毛。

小女孩懷裏抱著個有點殘破的兔子布偶,方銹在垂眼和她對上視線時, 小女孩毫不猶豫就拔腿跑了, 兔子布偶還掉在了地上。

方銹倒沒有追上去,而是看著小女孩消失在前方的拐角。

他走上前,把兔子玩偶拿了起來, 就見有點泛黃洗得微卷的標簽上寫著:【小六的】

方銹沒有打算把布偶拿走,反正他捏了捏, 布偶裏面也沒有藏著什麽,他就把布偶擺放在了墻根處,畢竟那孩子總會發現自己的娃娃丟了。

只是對方不一定會來拿。

畢竟方銹沒有聽見她的心跳。

方銹踏入電梯, 電梯內部掛著樓層指引圖,有些醫生診室在哪。

不在這棟樓, 還在隔壁,這邊一整棟樓都是住院樓,不僅有病房還有康覆中心、食堂、沙盤活動室, 看著就很有代入感。

和現實世界的醫院幾乎相差無幾。

方銹在轉去診室的路上,先遇到了院長。

游戲世界版本更新後,無論是什麽副本都不再顯示【NPC】的字樣,只會疊加副本buff,也就是如果方銹拿到的身份認識院長, 那麽他就會對方是院長的意識, 如果不認識, 那麽他對那個NPC就是一無所知的。

這樣加大了游戲的難度, 倒不是說分玩家和NPC的難度增加了,而是不同於以前有NPC身份提示了。

“院長。”

方銹主動打招呼,院長見到他,微怔了下,隨後打量了一下他:“這麽早就出來了?”

因為有那三個猜測在,方銹在他的視線掃視下,腦子本能地轉動。

他在想院長是在看他有沒有被最難搞的十三號刺頭弄傷,還是在看他這個十三號刺頭是不是弄傷了第三個醫生。

……嘖。

方銹掐住自己的思緒,有點不爽的同時也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興致。

他到底還是被解行水給影響了。因為解行水在他面前沒有對自己的身份流露出半分懷疑,十分堅定自己就是醫生的樣子,讓方銹這種過於聰明的人不得不多想。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影響成這樣。

方銹挑起唇:“是啊。”

他說:“他已經吃了藥了,我回去給他重新建個檔案。”

院長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是太容易誤導人,更別說他之後也沒說什麽,只是拍了拍方銹的肩膀:“我回頭給你一份他以前的檔案,他就交給你了。”

方銹說好。

等到方銹按照副本給他疊加的buff找到了自己的診室,進去後所有一切的東西都和他有關。

本子上寫著他的名字,掛在墻壁上的醫院工作人員合體照裏有他穿著白大褂,在同事身邊揚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方銹在桌子上坐下,桌前還有小小的架子上養著一個仙人掌,旁側放了一些檔案,方銹打開翻閱了一下。

是他之前接手的兩個病人的檔案記錄。

第一個病人有微笑癥,總是在微笑,哪怕是在害怕、恐懼、悲傷等等這種負面情緒的時候,也始終保持著微笑,不僅如此,他還很喜歡說謊,二十句話裏面有十九句是違背本心的話,而且通過觀察可以看出,說謊並非他自願。

所以方銹就是要糾正他只會微笑和總是說謊的問題。

而第二個病人則是有著極其嚴重的厭食癥,甚至有時候看到水都想吐,他越來越瘦,這樣下去遲早活活餓死。而且他的膽子還特別小,就是那種,稍微跟他說一句話,他都會驚懼得像是被發現了安全屋的兔子,緊張到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會不會有一天被活活嚇死。

對於第二個患者,方銹就是要治好他的厭食癥和過度膽小的性格。

現在這兩位患者已經成功出院了,能從666號病院出院的患者並不多,方銹接手的兩個都順利出院,這也導致他在醫院名聲大噪,無論是醫生,還是沒有失去自我意識的病人都聽過他的名字。

方銹打開電腦,電腦顯示沒有網絡連接,就是一個用來登記的電子設備罷了。

而那邊也有護士送來了十三號的檔案。

方銹說了聲謝謝,護士回了個看上去有點勉強的笑,讓方銹微頓了下,就聽對方是在關心他:“方醫生,你真的要接手那個十三號嗎?他真的很危險。”

方銹揚眉,輕輕笑了下,語氣溫和:“沒事的,我今天和他接觸下來,感覺還行,雖然是有一點攻擊性,但我可以應付。謝謝。”

護士說了聲:“好吧,那你小心點。”

隨後就走了。

方銹把牛皮袋拆開,將裏面兩張薄薄的紙拿了出來。

這兩張檔案來自於兩位不同的醫生,也就是被13號病人逼瘋的那兩位醫生。

方銹粗略掃了一眼,發現這兩位醫生說的像是兩個人,也和他接觸到的“13號病人”完全不一樣。

第一個醫生建的檔案是——

【13號病人,性別男,病癥不明。

目前觀察癥狀:①喜歡嚇人?②具有一定攻擊性;③喜歡模仿他人喜歡交流;④初步認定有反社會危險人格傾向。

特別說明:該患者擁有極其敏銳的感知力,與之交流時一定一定要謹慎小心,另外就算覺得他不會攻擊你,一直在跟你開玩笑,也最好和他保持一定安全距離進行交談。】

這個檔案看著就很像是在給後來者警告,好像這位醫生知道自己註定沒有辦法治好這位患者,做好了換醫生的準備。

這也很正常。

而第二個醫生建的檔案就完全像是另一個人了。

【13號病人,性別男,病癥疑似異食癖、確定危險人格

目前觀察癥狀:①只食用生肉生血;②暫時沒有展露出攻擊性;③不愛說話,一天最多兩三句;④疑似有認知障礙。

特別說明:該患者並未展露出攻擊性,相反無論是吃藥還是打針都很乖順,比起其他患者算是省心,但他似乎有些膽小,對待主治醫師比較謹慎。並沒有前任主治醫師所描述出的癥狀。

但仍舊建議與其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嗯……

第二個檔案雖然看上去確實不太正常了起來,但感覺上也沒有前置劇情說的那麽“不為人接受”。

要知道現在文學作品很多喜歡寫一些比較奇葩的重要角色。

比如什麽剝人皮,比如什麽用人的骨頭做骨哨收集起來等等。

方銹打開電腦新建文檔,照著這個格式輸入:【13號病人,性別男,病癥疑似妄想癥……】

還有什麽呢?

方銹回憶了一下在病房裏和解行水的相處,解行水不吃飯也不吃曲奇,應該算是厭食?

他再打下疑似厭食,在癥狀上照著格式羅列下來。

【①不吃飯;②具有極強攻擊性;③妄想自己是醫生並深信不疑;④對醫生動手動腳,似乎把握不住人和人之間該有的距離。】

方銹還特別惡趣味地在特別說明上打了句:【該患者似乎是想跟自己的主治醫生談戀愛,建議時刻提醒該患者,醫生需與患者保持健康的醫患關系。】

方銹保存好檔案後,又看了一眼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兩張紙,心說這不就有意思了麽。

這兩個檔案的描述,如果換一下視角,站在患者視角去看這兩位醫生,假設患者是醫生,這兩位醫生是患者,似乎……和方銹之前治療的那兩位患者情況有些重合。

微笑和說謊是因為對他有一定的畏懼,他那時候剛入院,還不清楚他的情況,所以需要試探。

但這些都被他敏銳地察覺到了。

厭食和膽小是因為看著他吃生肉所以覺得惡心和害怕,恐怕水也不是水,而是血,所以才會想吐。而察覺到了可能是患者也可能是醫生的對方害怕的他,也不怎麽說話,因為他隨便一句話就能嚇到對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解行水不碰那些食物就也有解釋了。

在他眼裏,那些就是生肉和血水,擁有妄想癥的是他方銹,他自動給那些東西換了畫面……

方銹輕呼出口氣,不要去想了。

他告訴自己。

他就是醫生,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醫生。

不要被這些幹擾。

但想是這麽想的,方銹根本無法停止的大腦還是冒出了第四種猜測的可能性。

他和解行水都是患者。

這個666號病院,所有人都是患者,他們被關押在這裏面,玩一場他們自以為的醫生病人的游戲,在這裏“廝殺”。

而佐證是這些NPC的態度。

太不對勁了。

如果他真的是醫生,那麽肯定會關心到底。

如果他真的是患者,那麽肯定會害怕到極致。

可這些都沒有。

不要去想了。

方銹再呼出一口氣,把檔案收起來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就算真的不是醫生,我也要給自己打成醫生。”

他舔了下唇:“我就不信解行水沒有半點動搖。”

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多想。

在病房裏打開窗戶爬著外頭的管道脫離病房的解行水的確也陷入了和方銹同樣的境地。

——到底誰才是醫生,誰才是患者?

方銹在醫院裏逛了一大圈,把地形大概摸清楚後,又覺得第四個猜想可能不成立。

因為他找到了醫院的大門——不得不插一句的是這個醫院真的好大,院內又沒有設引導圖,只有幾個路標,方銹都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大門。

大門門口沒有人守著,甚至方銹十分勇的試著走出了大門百米遠,也沒有人來阻攔他,更沒有觸發什麽機制。

畢竟副本須知沒有說這是個限制場景的副本。

但就方銹目測來看,如果真的想離開這所666號病院是不可能的。

除非願意餓死在郊外。

沒有人看守的“關押”,這所醫院古怪之處不必破繭醫院少啊。

方銹在探索的過程中還遇到在醫生的陪同下在草地上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的病人,病人看上去沒有什麽特殊的不同,和正常人幾乎沒有區別。

方銹跟醫生和病人打招呼時,對方的回應也很正常,還笑著問他吃了沒。

所以在看到那個醫生送病人回房間後鎖好了門,不讓病人到處亂跑後,方銹就主動上前問:“我看他情況還挺好,是不是快可以出院了?”

方銹的副本身份buff並沒有浮現出那個病人的信息,對這個醫生也就是一點很片面的是自己同事、見過幾面,簡單聊過幾句的意識,故而他問得很直白,也不怕被懷疑。

醫生看了眼身後的病房,伸手拉住方銹的白大褂,帶著他拐過了幾個拐角,才嘆氣道:“你還是來的時間太短,我們這,還真沒患者能出院,除了你經手的那兩個。”

方銹揚眉:“可我看他狀態都挺好了。”

“那你是白天看他,到晚上你再看他,他就不是這樣了。”

醫生感慨:“要是天不會黑就好了。”

方銹聞言莞爾一笑:“你這話說的,好像是不對自己的患者抱什麽希望了,作為醫生,這可不好啊。”

醫生搖搖頭,失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這麽厲害啊?”

閑聊差不多了,方銹適時問:“我有點好奇,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現實世界的醫生是有保密協議的,但顯然這個副本也不是什麽正經醫院,所以醫生沒怎麽猶豫就說了出來:“疑似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還沒確定。”

方銹:“沒確定?”

醫生點頭:“我翻閱了所有的文獻,感覺他這個DID和別人的有點不太一樣,不過DID本身就很少,因為個體不一樣也會有不一樣的情況,也許它是一種新情況。”

方銹滿臉寫著求知欲:“能說說嗎?”

“能啊,這有什麽不能的?”

醫生笑:“正好也讓你幫我看看,說不定在你的指點下,我也能擁有一個順利出院的患者。”

方銹立馬謙虛了幾句。

據醫生所言,這位5號病人白天的時候和正常人無異,該吃吃該喝喝,還能正常玩樂,但他是自己來這裏的。

因為他一到晚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用那種兒童的拖沓語調唱著童謠,還要找皮球玩,如果不給他皮球他就會大哭大鬧,給他皮球他又會拍一晚上不帶停的,吵得人頭疼。

所以5號病人的房間裏都鋪著幾層隔音墊。

最重要的是醫生有嘗試過和晚上的5號病人溝通,對方雖然也會回答他的問題,但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就仿佛和5號病人完全是兩個人。

方銹挑眉:“DID患者不都是這樣嗎?”

醫生一臉深沈地搖了搖頭:“你沒見識過,所以不知道,那感覺,是真的很不一樣…我覺得他更像是被什麽附身了。”

醫生又小聲道:“而且你沒看他那臉色白得,每天照吃照喝還瘦成這樣,我們醫院的老中醫給他把脈,說他陰盛陽虛得厲害。再說他是自己找來這裏的,我們這,地方那麽偏,沒幾個人知道路,我們在網絡上又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你說他是怎麽找來的?”

方銹也是沒想到,一個醫生還信這些:“一般來說DID患者的其他人格都有獨立性,晚上的5號病人有說自己是誰嗎?”

醫生搖頭:“沒有,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好像答不上來,但我問他多大了,他說媽媽說他今年5歲了。”

晚上的五號病人,就是個小孩子。

問他為什麽要拍皮球,他說媽媽讓他拍的,如果不拍的話,會被罰。

問他拍這麽久不累嗎,他說不累,他最喜歡拍皮球了。

再問他喜歡吃什麽,他的回答也全部都是小孩子愛吃的那些零嘴,巧克力和糖果什麽的,還說但是媽媽不準他多吃,吃多了會長蛀牙。

後來白天醫生去問五號病人關於他小時候的事,五號病人說他從小口味就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他不喜歡吃糖,反而更喜歡吃辣條那些,他也不愛拍皮球,他媽媽也從來不會罰他,相反還很溺愛他。

DID患者最大的特點是因為遭遇了人生重大變故而分裂出人格,但五號患者的童年是很幸福的,他家裏條件不錯,他從小到大就沒有遇到過什麽稱得上“重大變故”的事,非要說,就是五年前他忽然就這樣了,把他的妻子嚇了一大跳。

而且第二天,五號病人就不知道怎麽的,走到了這所醫院,自願住院。

醫生:“最重要的是!第二天晚上五號病人就不記得我問過他的事了,每晚都不會記得我!這也不符合DID患者啊。你說離不離譜?”

方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小孩麽?

他也遇到過一個,而且還是沒有心跳的小孩。

方銹看向醫生:“我記得我們這好像沒有小孩吧?”

“我們這是精神病院,又不是福利院。”醫生莫名:“哪有小孩啊,年紀最小的患者就是13號,醫生的話就是你了,你倆好像都才二十出頭?”

他說著,又感慨似的搖搖頭:“這麽好的年紀,就要耗在這鬼地方了。”

方銹故意說:“要是想要離開,還是可以的。”

醫生輕嗤:“你在想什麽呢?入職合同不是都寫得明明白白了嗎?進了病院,這裏就是家,不要想著離開。”

他又拍拍方銹的肩膀:“再說我們大家來這,不都是有目標的嗎?你這就放棄了?我可是聽院長說只要你解決了13號病人,就答應你那件事。”

什麽事?

副本的身份BUFF並沒有給方銹“意識”,看樣子這事多半也是主線,他得去完善。

不過這裏的醫生都有“目標”,看樣子醫生身份也的確沒有那麽簡單了。

醫生又說:“不過說真的,你真有辦法治好13號?那可是個大難題,我感覺院長就是故意把他分配給你的,說什麽答應,其實就是畫大餅。”

方銹並沒有迎合這話,只是笑了下。

醫生又為他打抱不平:“你可是這麽多年來第一個讓病人出院了的醫生,院長也太不會做事了,要我,就先答應了你,然後再懇求你留下來再幫幫忙。”

方銹隨意道:“無所謂,也就多一個患者而已。”

醫生感慨:“你人真好。”

他倆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最後是方銹以自己還有點事為由,結束了對話。

方銹轉身離開,陷入了沈思。

從這個醫生的態度上來看,他或許真的是醫生。

那解行水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他居然沒有看出一絲的破綻。

即便經歷過版本更新,副本內的時間流速還是要比現實世界快。

方銹這麽逛了幾圈又收集了信息下來,時間也到了五點,是他該去盯著他的病人吃飯吃藥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這麽點時間裏,解行水那邊有什麽收獲。

方銹輕快地摁下電梯按鈕,轉著手裏的鑰匙,已經開始思索要怎麽樣從解行水嘴裏套話了。

不過解行水多半也在想要怎麽從他嘴裏套話。

神戰啊。

要是沒有這些破事,那他一定不會收解行水做隊友。

這樣的人,要做對手才有意思。

和他把游戲世界的雙人副本下個遍。

方銹拿鑰匙開了病房門後,就見解行水坐在他之前坐的椅子上,纏著繃帶的雙手交疊著搭在腿上,整個人以一種很閑適地姿勢窩在椅子裏望著他:“方醫生,你來遲了。”

那語氣,聽上去就好像方銹約會遲到了一樣。

方銹關上門,看著他骨節分明卻過白的手指:“你回來得倒是比我想的要早。”

解行水稍揚眉,一臉驚訝:“方醫生,你在說什麽?我可是很聽話的病人,病人在沒有醫生的允許下是不能離開病房的,我就一直待在這,沒有去哪。”

方銹掃了一眼窗戶:“如果你回來的時候順便把窗戶框上你踩下的泥土擦幹凈,這話會更有說服力。”

解行水微頓,輕嘆了聲:“看樣子是我輸在我沒潔癖這事上了。”

方銹卻不信他,在他身邊坐下後瞥了他一眼。

解行水有可能是故意不擦的。

因為這個病房呈現出來的狀態就是明晃晃地告訴他們十三號病人是個極其嚴重的潔癖強迫癥。

解行水故意不擦,就是想讓方銹繼續動搖。

這手段……

方銹在心裏輕嗤。

以後誰再說高能榜的那個瘋子沒有腦子解謎,只有武力,他第一個不同意。

方銹:“你去哪了?”

他這一路沒撞見過解行水。

解行水笑吟吟的:“我以為你會跟我玩一下話術。”

方銹抱胸:“沒必要,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的事還非要演,就很沒意思。”

解行水稍偏頭,註視著他:“所以方醫生的意思是交換信息?”

方銹勾唇,那對鋒利的眉眼張揚得很:“在信息相同的情況下比你快一步打成TE結局,會更有成就感。”

解行水低笑:“你真的很自信。”

他的話裏沒有半點不悅,反而全是欣賞,這句話也確確實實是一句誇讚,而非陰陽怪氣。

因為方銹的自信和他的實力是成正比的。

解行水:“我去了一個你沒想到的地方。”

方銹挑眉,解行水說:“醫院的花園中心不是有一個人工湖嗎?我去了那裏面看了看。”

方銹納悶了:“你為什麽會想到去那裏看看?”

這話問出口時,解行水就學著他的模樣挑了下眉,而方銹則是在問出口的同時,就和解行水有了一樣的猜測——

他們的前置劇情不一樣。

有意思。

所以他們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這樣猜測四和猜測二都可以暫時被劃掉了。

方銹:“你看見什麽了?”

“湖挺深。”

解行水悠悠道:“還好是我下去了,不是你下去,不然你會嫌臟。”

方銹涼涼地看著他:“說重點,別老想著潛移默化給我加深我潔癖的概念,我說了,我是醫生,你才是那個十三號病人。”

解行水輕笑:“湖泊底下全是淤泥,我扒拉開差不多有半尺後,就看見了骨頭。目測是人骨,湖底全是人骨。”

方銹:“年紀?”

解行水聳肩:“上至七八十,下至剛出生的嬰幼兒,都有。”

方銹皺眉。

這和他猜的有點不一樣。

他以為那裏面只會有小孩子的屍骨。

解行水又說:“還有。”

他稍頓,語氣忽然有點淡:“裏面還有一截不知道泡了多少年也沒泡爛的黑色樹枝。”

邪神產物!

方銹輕嘖了聲。

他下的本,就沒有一個不是被邪神產物入侵過的。

甚至《來自遠古的悲歌》中,邪神還直接親自蒞臨了那個本,和他的身份玩了一場游戲。

讓對方輸得一塌糊塗。

方銹瞥向解行水,又有幾分不解。

是演的?還是他確實猜錯了?

解行水怎麽好像很不喜歡邪神啊?

“你就去了湖泊?”

解行水:“還去見了院長,再跟一個醫生聊了會兒。”

方銹有點意外了。

他倒不是意外解行水的思路居然和他幾乎一樣,而是解行水居然可以見院長,還能跟醫生聊天而不被舉報。

方銹如果是醫生,那解行水就特定是13號患者。

哪個醫生敢跟13號病人聊天?

除非解行水對聊天這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又或者……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方銹:“你們說了什麽?”

解行水似乎也沒打算瞞著,不緊不慢地把對話大概精簡了一下,說了出來:“院長問我13號的情況怎麽樣,我說還行,我可以解決,他還說他保證這絕對是我接手的最後一個患者,結束後我提的那件事就可以答應我了。”

他微頓,示意方銹:“提前說明一下,我並不知道我提了什麽事,應該是我身份的主線任務。”

“再然後他說要讓我重建一下13號的檔案,還說會把13號之前的檔案發我。”

解行水提及副本的事就總是有點沒興趣一樣,語調是拖著的:“至於醫生,我是直接在一個醫生從病房出來時把他攔住,問了他一下其他病人的情況。”

那個醫生說他的病人是疑似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病人一到晚上就開始唱童謠,還要剪皮革,剪成一個個圓,剪得滿屋子都是。

只是那個病人晚上拒絕和人交談,所以醫生也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

解行水:“她是四號病人。”

說到這,解行水看著皺著眉似乎有困惑,卻又若有所思好似想到了什麽的方銹,問了句:“你晚上也有這情況?”

方銹微微一笑:“別忘了今天誰是病人,這話該我問你,你晚上有這情況?”

“我不太愛唱童謠。”

解行水也不惱,反而是認真地回答:“對剪東西也沒興趣,如果是拿剪刀剪人脖子,那說不定還有一點。”

論壇之前都說解行水是個殺胚。

方銹心說如果解行水不是故意跟他說這話的話,那估計論壇說的沒錯。

因為據他所知,正常人一般不會這麽類比。

方銹想到什麽似的:“你以前那通關方式,打不成TE吧?”

解行水頷首,也不瞞著:“也打不成HE,每次結算播報都是‘特殊結局’。”

而他們這次打賭,是誰打出TE誰就獲勝,所以解行水只能解題。

解行水:“方醫生,該你了。”

方銹也將自己這邊的線索全部說了。

他沒有隱瞞,因為和聰明人聊天,不需要故意去做什麽遮掩。

越是誠實,越是讓人容易多想。

哪怕他們都能看得出彼此是否在說謊。

因為——

他們會想對方是不是故意這麽說,想讓自己動搖。

解行水聽到方銹說他也見了院長,和他進行了換湯不換藥的對話後,不由得揚起眉聽完了全程。

尤其在聽到方銹提起他遇見的醫生也跟他提了DID患者,兩人的故事有很多相似之處也有不同的細微之處後,解行水露出了同款的若有所思,以至於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學方銹。

解行水還嘆了口氣:“就不該跟你比誰先打出TE線的,解謎太麻煩了,直接殺完就好了。”

方銹瞥他:“你要是要認輸,也不是不可以。”

“那還是不了。”解行水輕笑:“我要是認輸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你的點頭。”

方銹停住。

他對上解行水那雙含笑又含春的眼,故意裝作不懂的模樣:“什麽點頭?”

解行水直白道:“我追你的事。”

方銹揚眉,偏頭對著他:“你喜歡我?”

解行水毫不猶豫:“當然。”

他輕聲道:“方銹,我喜歡你很久了。”

從他看到他的那天起,他的視線就沒有辦法從他身上再挪開。

怎麽會有人可以捕獲神明?

但如果那人是方銹,就一定可以。

沒有人知道知道方銹究竟有多麽強大,只有被捕獲的神祇才清楚。

那種凝視著他,會覺得自己愧為神明的感覺。

是那樣的清晰卻又令人瘋狂。

聽到這話的方銹只是輕嗤了一聲,但又把頭偏回去,甚至連側臉都不給解行水看。

可他的嘴角勾起,那雙素來可以演出任何情緒的眼睛深處浮現出了點點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與滿足。

病房內安靜了會兒,解行水問:“你在想什麽?”

方銹:“我在想我倆遇到的差不多相同的事是劇情殺還是在暗示著什麽。你遇到的四號剪皮革像是在為皮球的材料做準備,我遇到的五號是直接拍皮球,所以這個本是不是皮球也是一個關鍵道具?”

這些解行水也肯定想到了,這人嘴上說著麻煩,但腦子也不差,就是懶得動而已。

不過……

腦袋經常不用,會銹掉啊。

就是不知道神祇會不會受這條定律的影響。

解行水深深嘆了口氣。

方銹看回他,就見他望著他,滿臉無奈與失落:“真煞風景啊,我跟你談喜歡,你跟我談副本。”

方銹語氣涼涼:“這裏是病房,哪來的風景。”

解行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下次我換個好點的地方再跟你表白,你會答應嗎?”

方銹:“……?”

這人…這神腦子裏怎麽就這些東西了?

病房外響起的腳步聲和敲門聲打破了這點旖旎,依舊是來送餐的護士,等人走了後,方銹去拿餐盤,不出意料地又看見了那滿滿一盒的藥。

這醫院的晚餐也不錯,晚上是雞排加紅燒肉還有豆腐皮,以及一碗肉沫湯,但是解行水一如既往地沒有碰那些東西,而是在方銹的示意下,繼續嘎巴嘎巴把藥咬碎了全吞了。

方銹這回沒有急著走:“你不困嗎?”

解行水隨意道:“這些東西對我沒用。”

他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就算往我身體裏打一片大海量的麻醉對我也沒用。”

方銹虛心請教:“那麽請問如何讓你昏過去呢?”

解行水看著他,無比認真:“如果你答應我,我大概會開心得昏過去吧。”

方銹又是一聲輕嗤:“都說了這種話對我來說沒用。”

“水滴石穿,萬一哪一天就有用了呢。”

解行水笑:“人類喜歡說貴在堅持,我很喜歡這四個字。”

方銹:“隨你。”

解行水勾唇:“那我就繼續堅持了。”

方銹沒有再說什麽,解行水就盯著他看。

方銹沒有管他,而是開始腦內風暴。

就像他說的那樣,這個副本留給他疑惑的點有點過多,皮球這個點很奇怪,他一開始以為只是代表五號病人的“副人格”是個小孩子,可如果四號病人的行為也和皮球有關的話,那麽皮球就一定不是什麽正常的存在。

拍皮球拍一晚上……

是一種懲罰嗎?

畢竟以一個五歲小孩子的力氣來看,能拍兩百下就很不錯了。

可如果是懲罰的話,這懲罰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方銹思索著,門口忽然又傳來了腳步聲和敲門聲,稍微打斷了方銹的思緒,是護士的聲音。

她的語氣裏帶著點擔心和膽怯:“方醫生?”

護士問:“你還好嗎?”

十三號病人有這麽恐怖?

方銹應聲:“我沒事,怎麽了?”

護士小心翼翼道:“你在裏面待的時間有點長了,你該出來了。”

在她說出這話時,方銹的副本身份buff再度生效,方銹腦海裏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個念頭。

十三號病房是唯一不允許醫生在夜間觀察的病房,甚至醫生也不能在病房裏久待。

晚上的時候十三號病房不僅會被鎖起來,還會多落幾把鎖,以確保安全。

“沒事。”但方銹不打算離開:“我想今晚觀察一下我的病人,你們先下班吧。”

護士:“可是……”

方銹耐心道:“沒關系的,他不能拿我怎麽樣,相信我好嗎?”

護士應聲:“好吧,那方醫生你自己小心。”

解行水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扶手,他微微偏頭,沒纏繃帶的手指托著自己的下頜骨,食指抵著自己的太陽穴,看向門的目光有點發涼。

殺了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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